“胡闹！”
率先暴喝的是喜羊羊。
他随手一招，两名高手已是从街旁房顶上跃到他身前将他护住。
安全有了保障，喜羊羊这才指着罗华江四鬼道：“你们在罗华江为非作歹三十多年，害人无数！就凭你们也敢舔着脸想要成为越祈先生的轿夫？也配汗青留名！？”
“汗青留名？那是什么意思？”
江湖人大多没什么文化，虽称不上文盲，但也只是认识字而已，更高深点的学问完全听不懂。
喜羊羊话音一落，好多人就开始议论起来。
冉北厉也在问。
姜山袍解释道：“汗青就是没发明纸张之前的记事竹简，寓意就是史书。喜羊羊的意思是罗华江四鬼不配史书留名。”
冉北厉再蠢也知道史书留名是什么意思，奇道：“他为什么觉得四鬼会史书留名？怎么留？”
姜山袍叹道：“越祈先生为官清廉又有政绩，被迫害出朝堂，依旧不忘为国为民，甚至不惜以自身生命保护国家，史书上的大贤也不过如此了吧？可想而知，这次事件作为越祈先生人生中重要的履历，史书必然会将其登入，到时候所有辅助他的人都能史书留名。”
冉北厉先是两眼放光，紧接着又郁闷了起来。
看起来黑社会也是希望能史书留名的……
姜山袍道：“不过这位喜羊羊显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。”
冉北厉赞同的点头，然后问道：“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什么意思？抢食儿吃？”
“……”姜山袍解释道：“我之所以不太喜欢这只喜羊羊，原因就在于此。”
“原来你也不喜欢他吗？小练你呢？”冉北厉问道。
练长玉摇头。
“你为什么不喜欢他？”
“直觉。”
“真的吗？我也是诶！”冉北厉很兴高采烈。
然后把不明所以的表情放在姜山袍身上。
妈蛋，有共同的小孩子的第六感有什么可骄傲的？
姜山袍翻了个白眼，解释起来。
“此人接近我们，恐怕就是因为从神机子那里获知了对我们的评价。而接近我们的目的，也不是单纯的想要结交好友，而是为了收一些潜力股为己用。”
“他言语间对当今皇帝并不尊重，若是江湖人，倒也没什么，可他是皇亲国戚，本该维护皇帝。”
“皇帝对越祈先生不喜，甚至这次都没有允许军队护送，可见何等昏聩。喜羊羊不断用话提醒我们皇帝昏庸，但这次事件他依旧不顾触怒皇帝的风险参与进来，又在群雄面前做足了场面，目的是什么呢？”
“他对越祈先生表面尊敬，实则并无敬意，这就暴露出了他的目的——刷声望！”
“哼，若我没猜错，估计皇帝的昏庸让这位看到了希望！他在民间刷声望，又招揽江湖客收为己用，目的怎会单纯？”
“仔细想想，若皇帝引起天下人不满，而他又得到民心和武林人士的爱戴，那么一旦有所变数，他未必不能登上帝位！”
“真让人刮目相看啊！年纪轻轻就心思极多……从他斥责四鬼这一点就能看出来。只可惜他没想过一点，或许江湖中有一些要参与到这件事中的人是别有用心的，但更多的人还是为了胸中一腔热血以及一份义气。”
“即便是那些别有用心的，也绝大多数不会在乎什么青史留名！所以我才说他在以自己的想法去猜测别人的心思。”
冉北厉恍然大悟，旋即又惊讶的看着姜山袍：“小姜，你真的不到七岁吗？你怎么会看出这么多东西的？”
若你脑子里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宫斗故事，你想的也会和我一样多……
见姜山袍没有解释的意思，冉北厉道：“那你说他能成功吗？”
“看吧。”
姜山袍心道若百里越祈名副其实，那喜羊羊必然失败！
另一边，谦儿哥显然也问明了‘汗青’的意思，德云社……黑道社还是有几个读书人的。
所以谦儿哥怒道：“臭小子，你说什么呢！”
他对百里越祈抱拳道：“越祈先生别听他瞎说，这次我们赶来助拳，路上碰到的这罗华江四鬼害人，一番争斗后将之擒下，本待将他们送到缉捕司领点儿赏钱，没想到四鬼听到我们的交谈知晓我们的目的后，便请求我们缓几个月再将他们送官。”
他指着那分量不轻的铁轿子说道：“这轿子也是他们回返罗华江取来的，乃精铁打造，可防箭矢兵器。越祈先生一路危险，他们甘愿做轿夫，又献出了这个铁轿子，所以我们就带他们过来了。”
他又指着四鬼：“我们并不清楚四鬼是不是有所阴谋，为了防止他们对越祈先生不利，我们就让他们脱光了衣服不许携带利器，而且一路抬轿都是如此，他们也答应了。”
沿途赤身抬轿，光是这一承诺，就足够让人们认可了四鬼，毕竟这种丢脸的事，即便是为了保护百里越祈，他们也难以做到。
四鬼都算得上江湖成名的人物了，能豁出这么大的脸来，不管目的如何也值得佩服了。
然而喜羊羊却不以为然：“那又如何！？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为了潜伏在越祈先生刺杀才这么做的？”
“你不要含血喷人！”
四鬼中那先前说话的男人双目如血的抬头喝道：“小崽子胆敢污我清白！真当自己是狗屁九王的世子就能青红不分了吗！？”
不理喜羊羊的暴怒，这男人再次对百里越祈叩首，大声道：“我们罗华江四鬼一生作恶多端！杀人、劫掠、偷盗、走私，可谓无恶不作！我们还睚眦必报，连朝廷官员将领招惹我们都敢杀！可是我大鬼发誓，越祈先生虽数次下令缉捕我们，但我们从未试图报复过！”
百里越祈点头道：“的确，我被罢官返乡，路上曾遇到四位，四位也知我身份与境遇，却不曾出手。”
那大鬼叩首：“我等四人原是大富之家的亲兄弟，家父被当地豪商勾结县令迫害致使家破人亡，我四人也被通缉成贼寇！我们杀人放火坏事做尽都不曾后悔，是因为恨这朝廷，恨这世道，却从不曾恨生我养我的神州大地！越祈先生是为贤相，为国为民呕心沥血，我兄弟虽然不屑，却不敢不敬！”
“这话说得有些矛盾啊。”
冉北厉在姜山袍耳边道。
姜山袍道：“不矛盾，譬如寺庙，你不信佛，但你会用手指着佛像辱骂吗？”
“不会……原来如此，我明白了”
大鬼那边继续道：“这次前来，初始的确是因为被黑道社擒下，但过来这里却是我等自愿！事实上若非我们兄弟在罗华江消息鄙陋，没有听闻这件事，早就第一时间赶过来了！”
“你们会那么好？还真把自己当好人了？”喜羊羊嗤之以鼻，“没有好处的事，傻子才会干啊！”
这话说完，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变得鄙夷了，偏生他自己还没有发现。
……他终归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，城府深和个性成熟无非是为了得到别人夸赞的故意为之。
而且就算他城府真深也未必有足够阅历，所以一句不经意的话，很容易的，就把他的性格暴露了出来。
大鬼看着他的目光也满是鄙夷。
“没有好处的事真的只有傻子才干吗？”
“就算真的这样，我们罗华江四鬼也愿意做那个傻子！”
“小王八蛋，听清楚了，我们会来是因为……”
这一次，大鬼挺直了脊梁，直视着百里越祈的双眼，胸怀坦荡的喝道：“吾躯不倒，汉志不灭！”
一个坏人的声音，第一次让姜山袍觉得……
振聋发聩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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